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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甘诗卉 新青年非虚构写作集市 收录于话题##光影拼图12#新青年54#非虚构写作56#大学生46作者 | 北京大学 甘诗卉

指导老师 | 张慧瑜
她告诉我，她时常在怀念着香港电影。
小李姑娘的成长是伴随着香港电影中的插曲而发生的，她的爸爸是一个下班闲暇的时候就领着家里的三个孩子们一起坐在只有两个人头大的电视机前，欣赏香港电影的男人。从小到大，她看过了很多香港电影，《射雕英雄传》、《龙门客栈》、《精武门》、《逃学威龙》、《唐伯虎点秋香》、《英雄本色》等等数不胜数的作品，“我应该算是 90 后里面典型的恋旧人员了，因为从小跟着爸爸看香港电影的记忆，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属于那个年代的人，而不是 90 后”，小李姑娘调侃着告诉我。对于 97 年出生的小李姑娘，她在北大生活学习之余，最喜欢的就是看电影——或者说是看各种各样的老电影。“只有老电影能给我那种感觉，我想要的感觉。”小李姑娘平时也喜欢看最新的热门电影，但是她觉得自己仿佛像着了魔一样，对香港电影情有独钟，其他的电影好是好，但永远不能超越。
香港电影很早就有了发展，并且被称为是“东方好莱坞”，随着香港回归以后，香港电影就更加广泛地为人们所知晓，从此在大陆风靡起来。小李对于香港电影的那种刺激的武打片、幽默腹黑的喜剧片、反映香港社会现状的警匪片和黑帮片都有着不一样的解读。当谈到自己喜欢的作品时，小李姑娘甚至激动地比划了手臂，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告诉我：“对对对，那部电影太经典了，山鸡太帅了！”香港电影在小李姑娘的心中是怎么样的地位呢，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小李姑娘歪着头认真的思考，我突然发现我的草率提问却让她这么认真地对待，使我不仅感到自己也要更加严肃起来。山鸡哥
她告诉我，这个问题她也思索了很久，在自己 20 年的人生之路中，香港电影和它背后所被赋予的意义，和爸爸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所有的种种不断叠加。而香港电影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小李姑娘生命中非常鲜活的记忆画面，那么多的影像中，纵使时间的流逝，唯独香港电影是多样绚烂的，仿佛就像心爱的女人对于爱她的男人一样，香港电影就是小李姑娘心头上的白月光。它们是快乐的、有趣的、美妙的、香艳的、暴力的，这些在成长中扮演过积极的、消极的、启蒙等角色。要尊重、感谢这些电影，尊重童年记忆，尊重日常，它们不仅仅是某种东西的符号、城市民工的消遣品、电影工业中的一个产物。
香港是一个弹丸之地，却住着形形色色的优秀的人。大一的时候，小李姑娘得到了一个社会实践的机会，而她们将要在香港待上 2 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把小李姑娘乐坏了“我当时感觉就像要去告白了一样，一想到准备要去那个地方，那个启蒙了我影响了我很久的香港，甚至还准备好了万一偶遇到什么香港明星的时候是要不落俗套地冲过去合影要签名呢，还是假装淡定地走过去呢。”小李姑娘想到大一时第一次要去香港的激动的心情，觉得自己当年真的是太幼稚太可爱了。去香港的经历，随着年龄的成长而不断增多，一直到现在大四，小李姑娘已经去了香港5次。她沉迷于那里的有秩序的社会氛围，那种快节奏的车水马龙，还有夜晚时分充满着情愫的街头，置身于香港其中，小李姑娘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变得浪漫起来，那是一种王家卫式的浪漫。
“看香港电影的话，一定千万务必要看港版的，普通话版的可真的是太糟蹋啦！”小李姑娘对于粤语的执念和喜欢，是一个典型的港片迷可以理解的。她为了能更好的欣赏到粤语中的那种地道表达和情感赋予，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她就主动去参加了北京大学的粤语协会，甚至开始可以和来自香港的同学进行了简单日常的交流了起来。“食饭梅呀？”、“我中意你呀”、“你系个靓仔呀”等等，小李姑娘在我面前说起了自己最初学的几句粤语，嘴巴笑得合不拢了起来，大致的中文意思就是“吃饭没呀”、“我喜欢你呀”、“你是个帅哥呀”。粤语作为一种在全世界中有着独特地位的语言，因为依托着香港的经济文化地位而被人们广为重视和喜爱，甚至申请了世界语言遗产。说到粤语，小李姑娘还告诉我，现在特别有趣的一个现象就是人们会回过头去对曾经火爆一时的香港电影进行二次创作和传播，比如说《旺角卡门》里张学友饰演“乌蝇”的那个表情包“食屎啦你”，还有《读心神探》里的“抱歉，有钱真的是可恶意为所欲为”表情包，更加让人感到奇妙传神和难以忘怀的一个表情包是《破坏之王》里的那句“不是，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可是当谈到这近十年的香港电影，小李姑娘却沉默了，眼睛里的那份自豪的光芒暗沉了下来。香港电影近十年来没落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就算是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香港电影，在影视市场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般辉煌。周星驰 2019 年拍的《新喜剧之王》，虽然看起来票房情况不错，可是背后的原因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纪念和致敬周星驰罢了，而影片中的内容质量早已不再是之前九十年代的那个香港电影所能带给人们的震撼和触动。而香港 TVB 的新人不断也不能磨灭人们对于经典港片的那种印记，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年轻香港影星越来越少，备受称赞的新出香港艺人也越来越少，人们对于香港电影的情感相当于活在一个缅怀和致敬的年代。
“朱茵容貌不再，但是却还频频出现在综艺节目中，林青霞已年过六十，可是人们看到她的时候依旧欢呼雀跃，张学友周润发陈小春这些让多少少女痴迷少男追捧的香港型男虽然活跃在银屏面前，但是不可阻止的是，他们终将要老去，那时候，香港电影该怎么办？”小李姑娘说完这段话望向了窗外，而我却不能给予她一个带有希望的满意的回答。香港电影面前的现状比较尴尬，它在吃着所谓的“老本”，却无法从现有的局势来进行自我调整。新一代的艺人和影视明星还没有站住脚跟，老一代的却已经在加快地退出这个历史的舞台，真可谓是前浪死在了沙滩上，然而后浪却还未掀起自己应有的“汹涌”。小李姑娘告诉我，就从现在的朱茵展现自己二十多岁的星星眨眼那样，香港电影辉煌的一代就附在他们的身上，人们始终惦记着那曾经的经典，而正如俗话所说的那样——经典永远难以超越。后一代的香港电影影星对这一现象，不知作何感想呢？
香港电影文化势不可挡地衰落了，这背后是有着什么样的原因呢？我想，不管怎么样，这肯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原因。看到豆瓣观影中，有一句话说得特别经典，“盗版、移民潮、产业专门人才的紊乱和一时的大失血，才是造成香港电影衰败的原因。”台湾电影教母焦雄屏一针见血，指出尽管高度产业化自由化，但是香港文化的产业链其实并不健全，而这些也正是香港大众文化日渐滑坡的原因之一。”
万事发生变化的原因都可以从内外因来进行分析，香港电影也不例外。
从外部来看，与市场萎缩随之而来的是资本的短缺。首先作为香港文化业资本主力之一的台湾资本也对港片失去兴趣，加上九八年的金融危机，本地资金更是稀少，缺少资金投入使得整个行业的又陷入一个恶性循环，难以为继。这使得香港文化业在 98 年之后更加一蹶不振，而盗版盛行与韩国文化产业的加速崛起使得香港文化产业继续边缘化。并且整个世界加快了全球化进程，不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文化娱乐项目上，香港也受到了不可避免的影响。求快跟风使得港片难觅佳作，以大众为导向，擅长明星制的香港文化产业进入了一个漫长的调整期。
香港的影视市场在萎缩的时候，大陆内地的影视势头开始上涨。然而，内地的市场很精彩，内地的市场也很无奈。戏剧的是过去是香港电影改变了内地观众生活，而现在则是内地日渐改变香港电影。说到大陆的电影行业，小李姑娘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的表情，而神奇的是，我居然觉得我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作为一个南方的姑娘，小李有着非常细腻的内心和敏感的感知，这使得她在观看电影的时候，更容易接受到常人所不能立刻捕捉到的电影情感。
比如在观看《重庆森林》的时候，她听着加利福尼亚那首歌，泪流满面，电影中那般爱而不得的心情和最后有情人跨越险阻和内心的障碍，终于给了彼此一次机会让她常常会提前地感受到恋爱的酸甜苦辣。“我真的超级喜欢《重庆森林》里的台词，用手机看电影时在让我觉得妙不可言的台词前面，我会按下暂停键，好好品味几十秒，内心惊叹着：这也太棒了吧！”小李姑娘和我分享着她的观影习惯和感受，我被她那股认真的劲儿和热情的冲动所打动了。“《重庆森林》
我和小李姑娘一边走一遍聊着，不经意之间路过了百年讲坛的票房售卖窗口前，她感叹地告诉我，现在的电影她是很少主动去追看了，除非是好评特别高的时候，看的心情也没有那么迫切。但是，对于她而言，最期待的就是北京的电影节，“那是为数不多的电影狂欢时段，我每年仅次于春节的超级期待的节日。”借助于在北京大学读书的机会，小李姑娘认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大家平日里搜集旧片，一起筹钱买来了一个家庭投影仪，简单制作的屏幕布块，就这样，一间小的地下观影室就成立了。这个观影室不仅是向外界全免费开放，更重要的是，每周一次的观影活动，能让一群有梦想和爱好电影的热血青年们聚在一块儿，高谈论阔、大声欢笑。观看的电影通常也是比较难得在公众面前播放的，或者是有些年代感但是非常经典的电影，其中，香港电影占了很大的比重，小李姑娘告诉我：“这个活动让她的北大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香港电影在小李姑娘身上所赋予的意义是什么？我在和她接触的整个过程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一种文化的交流吗？还是一种情感的交流？是一种表达的胜利吗？还是一种对某段时光的缅怀？这个问题萦绕着我，于是我决定去找出答案。很明显，这是一个让小李姑娘感到动情的问题。她听完我的提问之后，抿紧了嘴唇，吞了一口口水，眼睛开始望向远处，游离。
“我觉得，也许这更多的是一种情怀吧。人总是对美好的事物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尤其是当这个事物已经开始消失的时候，你就会更加想要抓住它，因此它也越发显得珍惜。”小李姑娘把香港电影比作心头上的白月光，也许这不仅仅是一种对香港电影的至高评价，其中还夹杂着对童年时期和爸爸观看电影的那张怀念吧。毕竟香港电影不仅是陪伴了父辈的生活，更是一种文化在代际之间的传承和交流。那一年 7 岁大的她，还有坐在她旁边 38 岁的爸爸，身边的哥哥在学着电影中的明星打着功夫拳，那是很快乐的时光，就像香港电影所带给她的快乐一样。两份同样的快乐叠加起来，是一种多么让人心神向往。
原标题：《光影拼图 | 香港电影是她心头上的 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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